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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骁做了个梦。
梦里模模糊糊的,很多凌乱的画面堆在一起,荒诞又杂乱。
他走在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街道上,是成年人的模样,看到的却是小时候的景象。
摆着廉价零食的小卖部,卖着烤地瓜的老大爷,两根豆角也要斤斤计较的菜婆婆,还有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米油店——白花花的大米,香到不可思议的芝麻油——让他站在那儿看一天都不会觉得腻。
卫骁站在这古旧的街道上,等着奶奶。
每次做这个梦,他都会看到奶奶,今晚更奇怪,他在梦里就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。
卫骁等着奶奶,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黑发齐耳,肤色如雪的奶娃娃。
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,只有三四岁的模样,穿着旧衣裳,嫩豆腐似的手上蹭了灰,他垂着眼眸,长长的眼睫像黑色的羽扇,遮住了黑亮的眸子。
然后卫骁看到了卫全和李愫。
卫全在骂李愫,骂得异常难听。
李愫在指责他,喊着要和他离婚。
卫骁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十足荒谬。
他的父母眼中没有别人只有彼此,哪会离婚?
直到李愫转头,指着那个小孩骂道:“都怪你,如果不是生下你,我何必在这个鬼地方受尽折磨!”
小孩依旧垂着头,长长的黑发遮住了白皙的额头,他开口了:“对不起。”
声音很软很轻,带着浓浓的歉意,可那与生俱来的冷感还是从声调中流了出来。
卫骁的心像被石头砸了一下,他大步走过去,看到了小孩的模样。
黑发白肤,墨色的眼睛像深谷里的一汪潭水,静且不透光。
陆封。
卫骁愣住了。
他以为这是自己,可这竟然是年幼的陆封。
卫全和李愫又开始互相谩骂,直到发疯的卫全一巴掌扇了过来,眼看着要打到陆封了,卫骁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声音极冷,压着怒气:“别碰他。”
“小小?”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卫骁耳畔,把他从噩梦中拉了出来。
卫骁心跳得极快,好半晌都没回过神。
陆封拥着他,声音低哑:“做噩梦了?”
卫骁用力抱住他,轻吸口气:“嗯。”
“梦到什么了?”
卫骁摇摇头。
“没事,都是梦。”
“嗯。”
“睡吧,时间还早。”
卫骁靠在他怀里,闻着熟悉的清淡气息,心跳逐渐放缓了。
他没睡着,也睡不着,可是心却安了。
小时候的队长经历了什么?
小时候的队长是不是也这样向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道歉?
卫骁会做这个梦,是因为心中懊悔。
他后悔没能早点认识陆封,后悔没能拥着他,后悔没有早些……
一个像轻轻的吻落在卫骁眉间,克制且温柔,像是怕吵醒他。
卫骁心中懊恼瞬间散了。
不需要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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