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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分歧上（第1页）

整件事情的缘由并不复杂。

按照冰若兰本人的说法，她在五十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。和安霁月不同，她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穿越异界模拟器，穿越之前也没碰上车祸或是失手打翻饮料之类的经典剧情。她如同往常一样睡下，而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女性龙裔婴儿，一起出生的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。

作为一个穿越者，冰若兰既幸运又不幸。不幸的是她穿越到哪里不好，偏偏来到了战锤这种公认不适合穿越的鬼地方；幸运的是，她投胎到了震旦天朝，而且还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龙裔家族。和那些开局就被扔进魔兽森林的前辈们相比，她至少不需要玩荒野求生，看野兽呲牙，也不存在衣食住行方面的困扰，更是出生就自带强大的背景人脉。

由于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龙裔四胞胎，冰若兰和她的三个姐妹刚一诞生，就引来了天廷的特别关注。不仅中央列省督师、天廷丞相、“玉龙”元伯在她们满月时亲自登门拜访，甚至就连早已不过问俗务的那两位，也遣人送来了礼物。

在巍京的冰家祖宅中，冰若兰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——至少外人觉得她应当是无忧无虑的。只有冰若兰自己才知道，她在搞清楚这里是哪个世界之后，究竟承受着何等的精神压力。

也许她幸运地穿越到了混沌风暴时间线，永世神选艾查恩所掀起的混沌大入侵雷声大、雨点小，给秩序阵营造成的损失还不如某些传奇绿皮军阀来得大；但是冰若兰不敢赌，虽然自认只是个云锤，不过她看过不少翻译庭的第一手翻译，认识里的人里头也有真正的锤佬。她很清楚，如果这个世界是终焉之时时间线的话，等待着凡人的究竟是何等绝望的未来。

冰若兰没有系统或者别的什么金手指，也不像安霁月那样，在穿越之前还能在模拟器里车下人物卡。她能做的就是勤学苦练，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。武艺、法术、兵法，冰家作为震旦天朝首屈一指的龙裔家族，无论冰若兰想要学什么，都能找来最好的老师教导她。训练器材、营养摄入、丹丸汤药，所有东西通通都是最好的。

大约十年前，当时40岁的冰若兰终于得到机会外出。她第一时间前往巍京西市，设法找到了几个在这里贩卖货物的旧世界商人。从后者那里，她终于得知了当下的准确时间点：帝国历2492年，距离卡皇登基还有十年，距离艾查恩加冕为永世神选还有27年。

一切都还来得及，她如此想到。深知自己必须抓紧时间的冰若兰，主动请缨前往卫北列省督师、南皋宗姬、“飙龙”妙影帐下效力——只有立下足够大的功劳、获得更高的声望与地位，她才有机会影响震旦天朝的中枢决策。而若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立下不世之功，还能有比长垣更合适的地方吗？

冰若兰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军旅生涯。哪怕事先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，但只有真正直面过那不断涌来的黑暗之潮，她才明白“混沌”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。好在她终究是扛下了这份重担，世界毁灭的未来足以击溃任何动摇与迟疑。

在卫北天军中的服役生涯，将冰若兰打造成一名合格的战士以及卓越的统帅。她很快就展露了自己在指挥军队方面的天赋，并因此获得了妙影的赏识。冰若兰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走下去，依靠军功一路升上高位，从而左右震旦天朝的决策……

然后她就得知了一个令她无比错愕的消息：一位名叫可术盏的大地精狼可汗遣使来访，请求与龙神帝国和解，双方罢兵止战，化干戈为玉帛。

这并不是冰若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。事实上，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过这位狼可汗的鼎鼎大名。这位可汗出身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，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并吞并了数个大地精游牧部落。它的军队在东部大草原上所向披靡，所有胆敢挡在它身前的对手，无论是其他狼可汗、信奉混沌的人类部族、龙魔还是食人魔，尽皆折戟。

只用了四年左右的时间，可术盏就征服了东部大草原上所有的大地精部落。除了那些被混沌矮人所奴役的大地精奴隶，据说世上任何一个活着的大地精，都臣服于这位强大的狼可汗。按照冰若兰得到的消息，可术盏甚至横穿哀痛山脉，率军杀入扎尔平原，将混沌矮人的大片领土化作白地，还一度围困了扎尔?纳格隆德。

这场惨烈的围城战打了整整一年。若非几个被可术盏征服的匈人附庸部落突然叛变，在可术盏的大后方大肆劫掠破坏，只差一点可术盏就能攻陷混沌矮人的首都。

“等等，”安霁月出声道，“请直接说重点，谢谢。”

“重点啊……”

可术盏正是在这场功败垂成的战役结束之后，一边平定后方的叛乱，一边向南皋派出了一队使节。狼可汗的使节并非大地精，毕竟绿皮比蜥蜴人还要不适合搞外交。它的特使是一个人类，一个来自玛丽恩堡的帝国商人。

正是在亲眼见到了这位特使后，冰若兰就开始怀疑可术盏的来历了。在派人轮番上阵，给特使先生灌下不少酒水之后，冰若兰成功地从后者口中套出了不少情报。

包括但不限于可术盏走高山隘口入侵基斯里夫，抓走了不少人类平民，兵锋最远甚至打到了厄伦格勒近郊。狼可汗用皮鞭和烈酒教会了它的新奴隶何为服从，然后派遣这些被掳来的基斯里夫人，在东部大草原上开荒种地、建造城镇，还建立了一系列的手工作坊。

——和游戏里不同，游戏里长垣外头就是连片的混沌废土，但在真实的世界中，东部大草原的情况则更为复杂。至少，在草原上相对更靠南的地带，还是可以找到一些能够种植农作物的土地的。

而可术盏之所以费那么大功夫，翻越险峻的哀痛山脉攻打与其无冤无仇的混沌矮人，其实就是冲着后者的工匠、尤其是铁匠去的。出于某种考虑，这位狼可汗选择对震旦示好，于是它能够获得技术型奴隶的地方，也就只剩下基斯里夫和混沌矮人了。

基斯里夫人就不用说了，一个连火枪都做不到自给自足，整个王国上下一共才几个连的炮兵的势力，想嘛呢？基斯里夫城、厄伦格勒、帕拉格这三座王国主要城市，倒是能搜罗到足够的工匠，但是打这些大城市必然会引来帝国、矮人、乃至于高等精灵的援军，可术盏明显不准备这么快就对上这三个旧世界秩序阵营的顶梁柱。

而那些普通城镇和村垒受限于生产力水平，工匠不仅少，技艺也压根无法和大城市里的同行相提并论。最后，可术盏就盯上了没朋友、体量小、手艺还特别好的混沌矮人。

它的计划几乎已经成功了，如果不是后方突然爆发叛乱的话。

“原来如此，我明白为什么可术盏会跑来攻打永恒峰了。这恐怕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你，还跟那些混沌矮人有关，”安霁月若有所思地道，“混沌矮人的记仇程度，丝毫不亚于他们的秩序表亲。能让他们放下几年前刚刚被胖揍一顿，连首都都差点丢了的仇恨，那似乎也就只有向他们的秩序表亲复仇这件事了。”

“是的，”冰若兰点点头，“我听到的消息是，可术盏原本也是准备先打铁峰堡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城塞，但是它的新朋友们坚决不同意。混沌矮人认为以他们的炮兵再加上可术盏手下的海量炮灰，足以攻克群山王国的心脏。”

“那你又是怎么和对方结下的梁子？”安霁月好奇地问道。

“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，”冰若兰苦笑道，“在通过各种蛛丝马迹，确定对方应该也是‘老乡’之后，我纠结了很长时间，最后还是决定给可术盏写封信。为了拯救这个世界，我愿意团结除了混沌、耗子还有大骨佬之外的任何人，哪怕是绿皮。”

“让我猜猜，你们刚开始的时候应该关系还算友好，”安霁月抬起手，示意冰若兰让她先说，“但是最终，你们各自的立场使得你们终究还是只能分道扬镳。”

银发红眸的美少女，又一次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：“可术盏想要厄孙的力量。它想要登神，对吗？”

“……你真的不是奸奇神选么？”

“我才不要去企业文化那么糟糕的地方上班呢。”